八年前,我从外县县院调入方城县检察院工作。刚到院里时,感觉条件很差,有好几个科室还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恢复建院时修的土瓦房中办公。幸运的是,我被安排在条件相对较好的临街楼房的四楼,寝办合一。
四楼的办公室正对着县城的老街,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故而老街的半条街都能一览无余。我在那里大约住了三年半时间,老街上南来北往、熙熙攘攘的景象,颇有印象,但具体到哪一个人、哪一件事,已是记忆寥寥,但有这样一个人,却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
我是那一年的三月份来的,有一天早上刚上班,我拿着抹布正在擦拭办公桌。因为是早晨,农村上街赶集的人流还未形成,所以街上还比较清冷。我擦拭到靠窗台的地方时,眼光自然而然地洒到大街上,看到从西面迎面走来一个拉架子车的人,这个人倾斜着身体,显然拉得很吃力,车子走得也很缓慢,蠕蠕而行。最终我看清楚,拉车的是个右腿有残疾的人,行进速度很慢,架子车上装的是花草盆景,在徐徐的晨风中,很精神地抖动着,有红的、黄的、紫的;有墨兰、吊兰、蟹爪兰;有盆桔、木槿、发财树……
他行进的速度极慢,车子拉得也很吃力,我真切地看到他的右腿和一只手都有残疾,走路的姿势也不怎么协调,脸上却洋溢着真诚和满足的笑容。这些让我的心很震撼,不由得对这个身有残疾而又自谋生计的人肃然起敬!
从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残疾之人,他的影子就一直在我眼前晃动。快晌午时,我又把眼光飘向窗外,想再看到他,想知道他的生计谋得怎样?花木卖得可好?一直到下午五时左右,太阳已经被西边的楼房遮挡住了面庞,一线温暖的阳光穿过楼宇的间缝照射过来,这时,我终于又看到这个人拉着架子车自东向西沿老街而行,他的脸上堆满笑容,架子车上的花木盆景还剩下两三盆。他西行的脚步在蹒跚中略显轻快一些,但身体晃动的幅度明显偏大,可能是急于归家的心情,也可能是劳动所得的兴奋,亦或者兼而有之吧!架子车上剩下的几盆红、黄的花在夕阳的映照下闪耀着光芒,他的背影也被夕阳笼罩上一层金辉!
以后的日子,每天上班,我都盼望着这个值得敬重的人出现。大部分时日他风雨无阻地出现,但有时也会隔三差五看不到他。看不到他的日子,我心里就有些忐忑。他是不是病了?还是有什么异常情况?他出现的时日,我还会关注他的生计好坏,一般晴天时,他的“作品”卖得会好一些,下雨天卖得就不怎么好,这都是从架子车上剩余的“货物”判断的。另外,每到冬天,他出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这期间,院里也有干警议论到这个坚强的人,大家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对他自食其力的精神却都很钦佩!我认为这样的人应该被社会关注到,应该领取低保。为此,我曾到城关镇政府打听过,但他们说没有这么个人领取低保的记录。这始终成为我心中的一个牵挂!
一晃,检察院已经从老街搬到新城五年有余了,我却依然记得那道风景———那个被夕阳金辉笼罩着的步履蹒跚的背影和他身后那拖着的长长影子,虽然很矮小,却又显得那么的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