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后溪沟的李子,远近闻名,凡有庄稼地的地方便有李子树。春天到了,一树树李花盛开,吸引过往行人驻足观望。但我的老乡们,因为忙于农活,这个时候,任其花开花谢,并不搭理,直到李子成熟的季节,才涌进李子林。即使这样,每年都有李子树因挂果多被压折了枝丫。
为了防止偷窃,生产队派人看护。外村一个叫“张喝粥”的老头,便被逮住几次。后来他索性公开化,编成顺口溜:“张喝粥张喝粥,来到后溪沟把李子偷,被人逮住,衣服裤子都被搜。”每唱一段,便得到几枚李子,既吃到李子,又免遭打骂。张喝粥在后溪沟的李子林得了便宜,便到乡场上卖起唱来。顺口溜越编越多,他出现在哪里,便有一群孩子围着追着。他编的那些山歌,就一个格式,仅仅改动其中的字句,相似儿歌,所以,至今我还能记住。
集体大生产时,生产队与乡供销社有合同,加工李子干。一个大竹篓,两头绑了长柄,在挑檐下吊着,到了晚上,装进李子,撒上盐巴,两个人便开始摇动,“叽噶冲冲”,响声一直延续到深夜。第二天,宽大的院坝晒满了李子。晒干的李子呈蜡黄色,装成袋,背运到供销社出售。
后来,农村土地到户,我家也分得一片李子林。李子成熟的季节,每逢赶集,母亲便带着我,背着满满的一背兜李子,来到乡场上,紧挨着外公的筲箕摊,手里拿着小秤,开始叫卖。母亲偶尔也挑大个的李子,给外公和我吃。
李子的价格从5分钱一斤,逐渐涨到一元,现在最好的李子可卖到5元。但家乡的李子因为无人管理,纯属自然生长,一年结果,一年歇树,从未看见施肥除草。现在,由于农村人口迁徙,大片的李子林已经被野草包围,只有到了花开的时候,人们看见漫山的白花盛开,才记起李子林。
每年的夏天,母亲都会从家乡托人捎带李子,我也会从市场上买回李子狂吃,保持着一次进食两斤的记录。妻子和儿子对此大惑不解,甚至有酸涩的李子,我仍吃得津津有味。到了家乡李子成熟的时候,我好像也有该吃李子的本能反应。
我常梦回家乡的李子林,爬上李子树,坐到树杈上,望着挂在绿叶下,裹了一层霜灰的李子,随意摘吃,酸酸甜甜,即解饥渴,又解馋。李子,成了我永远摆脱不掉的诱惑,家乡的李子和李子林,已经融入我的生命。
(作者单位:重庆市石柱县检察院)